□秦肃

这一年，有了儿子，便和父母一起在老房子里开启新日子。老房子的小脾气、小琐碎、小麻烦、小毛病……成全了我们三代人的小团圆。

2004年，我们家住进了楼房，这房子一住竟哗哗地过去了二十年。依照往昔的统一设计标准，八九十平方米的房子基本全达茂旗都是一个模子的复刻：两室两厅，客厅和餐厅相通没有任何转角，阳卧对着阴卧中间连着个卫生间方便互相打扰。

小区除了疫情期间统一过出入口，其他时间一直是敞开了胸怀广结天下买卖人。

“磨剪子嘞戗菜刀——”“收长头发——”“旧手机换盆换剪刀——”“烤鸡烤鸭猪头肉——”……

“巴盟的梨可甜了——”“巴盟的华莱士可甜了——”“巴盟的西瓜可甜了——”……

这些吆喝不分时间段，总能在你最想休息的时候及时且精准地刺激到你。

我曾不止一次撺掇父母把这房子卖了，换个各方面都更如意的，无奈这老房子区位优势实在是强，强到每次想换房子，想想，也只能作罢，再加上错过了房价的黄金时期，在旗县这一级，房子更是难有转手的好时机，卖房这事，也就搁置不再谈了。

2024年夏天，迎来了我们的宝贝儿子，考虑到新房偶尔还散发着淡淡的油漆、木材以及其他难以名状的味道，媳妇儿坐完月子，我们便从宽大的新房搬回老房子和父母同住。

以前笑话别人，带个娃出门好比搬家，现在我们只是从新房搬到没几公里远的老房子，孩子吃穿拉撒、各种玩具、小冰箱、消毒柜、恒温壶、洗澡盆、转转椅、小餐椅、地垫围栏以及其他你想到或者以后才能想到的种种，搬了不止一次，膏药贴了不止一盒。老房子，因我们的到来也显得愈发狭小和凌乱。

好在孩子乖巧懂事，你略微逗他，他就会微微一笑，你认真逗他，他也会认真逗你到开怀大笑，凌乱狭小的屋子传递快乐也是非常迅速的。我和媳妇儿、父母四个人就在这老房子里围着儿子转，各有分工，也算有条不紊。

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睡觉太轻，他睡着的时候，全家静音，画面静止。有好几次，我只是脱了鞋，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拿个东西，那木地板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冷不丁发出一声“咯吱”，得嘞，孩子立马就醒了。

孩子睡觉的时候，家里虽静止，外面依旧热闹，慢慢地，我发现自己居然掌握了小区的规律：每天垃圾车开走的时候，总会有一辆红色的面包车踩着急刹到楼下的小超市卸货；下午1点左右很多车辆进出小区，3点左右小区反而最为安静；吆喝声一般都是从小区西门开始，声音渐行渐远还是从西门出去，推翻了我曾经一直以为是往南门出去的误判。

家里也是，以前住着只觉得外面吵闹些，房子整体还算舒适。现在我对这房子的“小脾气”了如指掌，卧室里哪几块木地板一踩就会发出声响，我知道该怎么巧妙绕开或者是躲开；客厅的门把手，开门时要是压到最下面，就会发出一声清脆的卡扣声，要是不压到最下面，那卡扣声就闷得像被捂住了嘴；哪双拖鞋走路会发出啪啪的打地声，哪双拖鞋鞋底沾湿又会发出啵啵的吸地声；榻榻米最中间的方向也总会在你翻身不经意间发出木制床板极具年代感的尖叫声。

孩子哭闹的时候，只能抱着他在不大的面积里四处溜达，拍拍这儿摸摸那儿，分散注意力也的确是个好办法。慢慢发现，孩子喜欢躺在我怀里，盯着两个卧室连廊间的镜面天花板看，跟着他一起抬头，我才发现，由四块镜面组成的天花板上，居然映着星星和月亮的图案，我和孩子就这么看着头顶上方的“我们”，一看就是十几分钟；孩子还喜欢用两只小手用力拍打客厅的木门，或哐哐或咚咚，木门声音时而‌深沉如低音鼓，快速有力拍打，又会显得激昂充满活力，富有节奏，我仿佛置身于一台架子鼓前，享受音乐的律动。

孩子喜欢观察房子的每个角落，我也开始重新认识已经住了二十年的老房子，发现了许多以前从未留意过的细节，不论是它的小脾气还是它给我带来的小惊喜。老房子里的小团圆充满了生活中的小插曲，琐碎，却都是爱的音符，奏响着我们全家独特的旋律。

（编辑：吴存德；一读：张飞；一审：王国秀；二审：贾星慧；三审：王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