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 包头新闻网首页 » 花雨

八月半致金秋

□张荣

清晨醒来,朝阳的浅金色薄薄地涂在窗前,隔了白纱帘,更带了清凉的味道,楼影里、马路边,浓密的枝叶间夹杂了微黄,也不知是疑心还是怎么的,昨夜还开得鲜艳的花打了蔫儿,在露湿的泥土上挣扎。

槐花落了,细碎的淡黄的小朵,毛茸茸的,密密匝匝铺在大理石的路牙子上。杜牧说:“风吹一片叶,万物已惊秋。”我的清秋,是从碎屑般的槐花的小朵开始的。

时间好像长了腿,仿佛还未在盛夏火烈的阳光里寻找过浓稠的绿茵,倏忽间,秋已近。盛夏让人懊恼的燥热换成了清爽,热浪退潮后,人们脸上的无精打采换成了舒展,薄如蝉翼的纱衣换了厚糯的纯棉。

立秋一过,北方的天空便一跃而高远,晴朗的日子,更是蓝得纯净透亮,几朵厚重的云,一动不动立在空中,雪山一般闪着银白的光。微风拂过,草叶尖摇曳出一片微微的黄,晨露迟迟不起,湿润润地透出清凉,就连柏油路面也多了湿意变成了深灰。秋,总是静悄悄的,没有春的喧嚣热闹,没有夏的炽烈强势,没有冬的萧瑟寥落,是一首婉约词。就比如“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北方的秋花是格桑,细细的秆,碎碎的叶,花朵也是薄薄的单瓣儿,细瘦单薄开得却热烈,一片片织成密不透风的网,在秋阳下招摇地示威。

格桑花耐寒,就像北方人。13岁那年我离开故乡的小村,到城里读书,寂寞寥落的午后,我偷偷溜出门找一个空无人烟的机关大院,坐在水泥台阶上看书。院中央的花圃里开满了格桑花,高高低低地围出一个锦绣世界。金秋的阳光灿烂明亮,粉白、玫紫的花朵,在透明的秋阳与微风里摇曳,可是,我想家,我读着书,书里的字是我的乡愁,我抬头看云,云是家乡飘来的云,我看着格桑花,格桑花摇曳着我的思念……

城市的繁华让我孤寂,我不想要这陌生的繁华,我想回家,回歪七扭八的院落,回黄昏里灯光如豆的破旧土房……后来许多年,每每看到格桑花开,我便想起少年时曾孤独无依的惆怅。秋天好像是一个最适合思念的季节,纳兰容若说:“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想念一个人的时候,瑟瑟的西风正穿过洞开的窗吹进来,思念便更加浓稠;想念故乡的时候,叶落萧萧更让人惆怅,关上窗,思念便可关在窗外了吧;而怀念一段旧时光的时候,天边泛起的云朵便是旧时窗前飘过的那一朵吧……

少时爱过一首歌叫《垄上行》,契合着我那些年的农家时光,“我从垄上走过,垄上一片秋色,枝头树叶金黄,风来声瑟瑟……”我唱着歌,从故乡金黄的麦垄间走过,柳叶舒枝流云飘荡。故乡的金秋有一年一度的交流会,场子设在乡政府唯一一条像样的大路旁。红砖砌成的戏台子因风雨剥蚀变了泥黄,秦香莲、包拯粉墨登场,在亮蓝的晴空下唱出洪亮苍凉的调。单调的几种果品摆在尘土纷扬的路边,有我最心仪的黄太平。而今,我已年近半百,我爸依然会在这个季节给我买回这种果子。

秋天是一个感悟的季节。张国荣说,秋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都还在场,独独缺了他。时光的年轮里刻画着沧桑也满含着欣喜,唯勇敢而生动地活着,生命才有仪式感。

独坐窗前,清浅的秋风吹过裂帛般的薄云,煮一壶老茶,品岁月的香。春耕、夏长、秋收、冬藏,一如人生,不经历青春的沉淀,哪有渐近中年的淡定。

无欲,则刚。

(编辑:吴存德;校对:王荻;一审:张飞;二审:贾星慧、王国秀;三审:王睿)

评论一下
评论 0人参与,0条评论
还没有评论,快来抢沙发吧!
最热评论
最新评论
已有0人参与,点击查看更多精彩评论
注销须知 ×
我已阅读并同意注销须知
身份验证 ×
点击切换图像验证码
确定
确认注销 ×
注销账号后
请谨慎操作!
确认注销账号

登录黄河云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