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天地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今天是2019年12月31日，明天就是明年。寒来暑往，兜兜转转，恍惚间，我们又匆匆走过一年。此时此刻来到24∶00—00∶00门口，两个时间汇成一个节点，瞬间又分成两天、两年。这是个特别的时刻，容易制造出别样的心情和思绪甚至仪式感，人们想出了各式各样的“跨年”形式。其实，今天的太阳和明天的太阳别无二至，是人的伟大让自然界的变化有了意义，时代的变迁又给它打上不同的印记。

今夜，在天寒地冻、万籁俱寂、荒无人烟的库布其沙漠营地跨年，是一次不曾尝试过、也不“着调”的体验和经历。大家都好奇，疯了吗？没疯，就是有点疯狂。正常人偶尔干点反常事，也属正常，人不可能一辈子都正常而从不反常。站在无垠的大漠上振臂仰天长啸，“天大”“地大”“我最大”！

藏蓝色的夜空繁星点点，数九天的沙丘静谧刚毅，吸进肺里的空气弥散着清凉的味道。浅黄色的灯带勾勒出营地的轮廓，显得神秘而梦幻；营地里厚厚的积雪传递出纯洁的情绪，嘎吱嘎吱的脚步声好像天使在说话；一排巴吉赛车整齐列队，像一群顽皮的男孩；房车窗口桔色的灯光释放出欢迎我们的暖意。白色的大帐中，壁炉火焰熊熊，映衬得同学和朋友们更加神采飞扬；此地炖羊肉、炖土鸡、排骨酸菜、老东河凉盘让人心生亲近，觥筹交错间，大家互致祝愿；老男孩乐队的摇滚风把大家带入亢奋状态，美声组合的热烈旋律营造出优美的意境，所有人齐唱《国际歌》的时候，我们一起闯进了“无我”的状态。放声说笑、手舞足蹈，抄起麦克风勇敢地“献丑”，有的是歌唱、有的是唱歌、有的是喊歌，有的走调、有的跑调，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大家唱的都是心中的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伴随着新年的钟声，烟花腾空，我们又为自己的人生划定了一个起点。

今夕是何夕？又是一年辞旧迎新时。同一个校门走出来的你我，才掀开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没走几步，却已是斜阳满天。驻足回望，曾经以为的遥远就在眼前。小时候这种跨年活动叫新年茶话会，印象深刻的有三四次。一次是小学五年级时过元旦，班主任周淑芳老师让我和王元去采购瓜子和糖块。我俩拿着班费去了集宁当时最大的“自由市场”，地点就在集宁四中东墙外的巷子里。老师教育有方，哥俩集体主义精神超强，克制力也超强，含着口水抬着两大包好吃的往学校走，我们竟然没有偷吃一粒瓜子一块糖。一次是高考那年的元旦，教室到了熄灯时间，班级茶话会也结束了，而同学们舍不得离去，静默地点燃了红红的蜡烛，女生聚在讲台下面，男生聚在后黑板下面，前后始终没有互动、没有交流，最后我们在表面安静中惜别，把心愿放逐在寒冷的冬夜。我可以想象谁和谁想问候、谁和谁想祝愿、甚至谁和谁想表白。一次是大一元旦，同学们在教室包饺子，星光下我翻越师大锁闭的东大门，去校园外面买醋。一次是刚做大学老师不久的元旦，我的学生和校保卫处工作人员发生冲突，把人家打得头破血流，在学校我替学生做主、争理。这些关于元旦的故事都已走远，忽然涌进脑海的时候，每一次给我的感受都不一样。

三毛说：“我来不及认真地年轻，待明白过来时，只能选择认真地老去。”我们一路走来，精彩与遗憾、心愿与无奈交织在生命里，世事经常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个样子，就像红烛不一定代表浪漫，而是学习的武器一样。飘落的雪花，如你一般，留下瞬间的幻影。于是，一个人变成了一座城，守望在岁月的长河里。

每个人都是苦楚的载体，没有一个人一生没有波折，没有一个人一生没有痛苦。托尔斯泰说：“人生的一切变化，一切魅力，一切美都是由光明和阴影构成的。”想起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的情节，玛蒂尔达问里昂：“人生总是这样痛苦吗？还是只有小时候是这样？”里昂回答：“总是如此”。拿起手机，通讯录里熟悉的号码很多，能随手随性联络的人却很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独自咀嚼自己的苦衷。在苦、福各半的人生路上，有一些路只能一个人走，有一些事只能自己扛。每个人也是被是非侵蚀的对象，不论是因为主观原因还是客观因素，没有一个人能彻底应付错、对。对的不一定是对的，错的不一定是错的，对的其实是错的，错的就是对的，这就是我们生存的境遇。当是非曲直掺杂进不可告人的利益，道德、真相必然要沦为可笑的小丑。邪恶的环境不是流氓横行，而是正义光环笼罩下的无德可言、无理可讲。

岁月不会顾忌我们的感受，更不会有片刻停留。新年的第一缕霞光从库布其沙漠的尽头泛起，美得叫人心醉。当太阳普照大地的时候，忍不住跑去沙海中撒欢儿。重拾儿时的玩儿法，谁都不会谦让，人人都似泼猴，玩得肆无忌惮，笑得响彻云霄。我们依从自己的心境跨年。元旦、春节一个阳历年、一个旧历年给人的感觉是不同的，元旦的自然属性更明显一点，春节的人文气息更浓烈一些。

今天，生命进入一个新的时辰，心底涌出了莫名的感动。人活到一定岁数，心会越来越柔软，人会越来越温稳。早些年读了不少村上春树的小说，在一次采访中他说：“你要记得那些黑暗中默默抱紧你的人，逗你笑的人，陪你彻夜聊天的人，坐车来看望你的人，带着你四处游荡的人，说想念你的人……是这些人组成你生命中一点一滴的温暖，是这些温暖使你远离阴霾，是这些温暖使你成为善良的人”。新的一年，颠簸的路途还在等待平凡的我们，我要感谢给过我温暖的人，振作精神，用善良、真诚、宽容，书写新的人生。

一年又一年，漫长又短暂，24∶00—00∶00是终点，也是起点。不祈盼生活过成一首婉约的诗，只是希望幸福别太难。从“相信未来”的诗篇里，从“明天会更好”的歌声中，我窥见了我们这代人的心声，我们终将与生活相悦以待。循着礼花划破星空的轨迹和雪花飘落的影踪许下愿望，愿新年的曙光驱散阴霾，澄澈我们的心境；愿有缘的我们用力珍惜，再见时青春的记忆依然没有走远；愿所有的关爱都写在我们眼中，而你就是我眼中的风景。（雨亭曼听）